探索逃离与回归:蒋方舟解读艾丽丝·门罗小说中的女性命运
“世界末日”
将逃避视为生命中最勇敢的尝试,也是生命中所有问题的答案。结果,正如张爱玲所说,她想要家乡和异国两个世界的精髓,却惨遭失败。最终,因为固执和骄傲,我一生不肯回头。
另一位来自加拿大的女作家、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艾丽丝·门罗,与她笔下的女性不同。虽然他们不断地逃离,离开原生家庭、家乡,甚至婚姻和孩子,但他们永远都在。多年后,他回到了家乡,接受了家乡对他的惩罚。
在门罗的小说中,逃避既不是终点,也不是解决方案。
今天的文章中,作家姜方舟将借蒙罗的小说《乌得勒支的宁静》、《漂流到日本》、《妈妈的梦》等,来分享那些想抛下一切,做女儿、做妻子、做女人的人。妈妈们。角色想要逃跑。
“迟早你会在门罗的故事中面对面见到自己。”
旁白|蒋方舟
来源 |观看理想节目《母女:无限人生书单》
为了更好地理解她的创作,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Munro。
梦露出生在加拿大的一个小镇。她的父亲是一位饲养狐狸的农民,她的母亲是一名学校老师。她的母亲举止优雅,自尊心很高。她抚养梦露的方式就是希望她成为一个淑女,一个才女。从很小的时候起,她就安排梦露在当地一家广播电台朗诵诗歌。
当梦露十几岁的时候,她的母亲患上了帕金森氏症,而且病情日益恶化。当梦露上大学时,她终于找到了离开家人的机会。作为一名贫困学生,她为生存而挣扎,卖血、当图书管理员、制作烟草等等,用尽所有这些方法后仍然无法实现经济独立,留给她的只有一个选择:结婚,否则她就回家照顾妈妈。
《鸟女士》
于是在大学二年级,21岁的梦露就中断了学业,早早地与一个中上阶层男孩结婚,并很快生下了四个孩子(其中一个在婴儿期夭折)。后来,他与她的丈夫结婚了。结婚期间开了一家书店并继续创作。
门罗的创作故事早已为公众所熟知,并被许多女作家奉为我们这一代人的榜样。她只能在每天孩子午睡的短短两个小时内进行创作,而每次得知自己怀孕后,她就开始疯狂地写作,写到心脏病都快要发作了,因为她担心自己以后无法创作。她也是著名的“没有自己的房间”,长期在餐桌上写作的女作家。
直到三十七岁,她才出版了她的处女作《快乐影子的舞动》。随着她的写作事业的发展,她的第一次婚姻结束了。后来,她嫁给了一位志同道合、欣赏她写作的丈夫,她又继续写作,直至夺得文学桂冠。
《欢乐的影子之舞》,张小艺译,译林出版社,2013年
如果按照《爽文》的逻辑,我们当然可以把这个故事简化为从“全职主妇”到“诺奖得主”的逆袭。我们也暗暗祈祷,缪斯女神和女性意识能像天花一样,一夜之间同时降临到我们身上。但真实的故事并没有那么传奇。蒙罗从小甚至小时候就具有作家的品质。与其说她经历了容貌的改变,不如说她终于得到了和自己更亲近的机会。
天生的作家和艺术家与其他人有什么区别?
一个很显着的区别是,对于生活,他们不是从小经历的,而是“记录”的。他们大脑中记录的红灯始终亮着。对于其他人来说,这是他们遇到的事情,对于他们来说,这是物质的。即使他们当时不知道,一旦他们落笔,你就会发现记忆就像纳博科夫蝴蝶标本的每一个细节一样生动。
而每个艺术家都会有一个核心素材,一个一生都无法逃脱的主题,一个一生中第一次按下“录制”按钮的触发点。对于蒙罗来说,这个中心主题是她的母亲。
01.
《乌得勒支的宁静》
逃离母亲之后,你能做回自己吗?
门罗开始在她的处女作《快乐影子之舞》中描写她的母亲。
全书最好的一篇叫做《乌得勒支的宁静》。小说一开始,“我”在阔别十年后回到家乡,遇见了“我的”妹妹麦迪。姐姐留在了家乡,有一个已婚的情人。小说在一系列姐妹相聚的亲密和欢乐的描写之后,又显露出残酷的一面。原来“我们的”母亲死了。患有帕金森病多年后,“我的”妹妹麦迪一直在家乡照顾她。 。
“我”和姐姐开始回忆起我们的母亲。当她的眼部肌肉麻痹时,她的眼睛就会发白,并且会发出可怕的声音,大声呼唤“我们”,要求“我们”无休止地为她服务,就像孩子一样。不断地寻求爱,有时会用泪水和疲惫来攻击我们。她甚至会继续对陌生人说,用异常缓慢而悲伤的语气说:“我的一切都被夺走了。”
母亲的表演性格让我和姐姐感到羞愧极了,感觉就像是在参加低俗的杂耍表演。所以每次“我”和姐姐听到妈妈的求救,我们都会对彼此说:“去对付妈妈”,或者“我马上去对付妈妈”。
本来“我”和姐姐约定,一个人照顾妈妈四年,但“我”结婚了,逃避了照顾妈妈的责任,只剩下妈妈由姐姐照顾。在旁观者,尤其是崇尚孝道的东亚人看来,叙述者“我”简直就是叛国。
那么,我们真的可以做得更好吗?
我最近的经历正好呼应了这个话题。
前段时间我和一个朋友聊起他探访帕金森患者的经历,了解到帕金森患者不仅会无法控制地颤抖,而且性格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。他拜访的帕金森病患者要求很高,每天给妻子打电话一万次。妻子照顾了他一辈子,却依然不知所措,每天躲在院子里发呆,假装没有听到他的叫喊。我的朋友在短暂的访问结束后开始无法控制地呕吐。
而最近,我正好因为一位亲戚病重而在神经外科ICU外呆了很长一段时间。 ICU外,都是焦急的患者家属。后来我发现,他们所经历的过程惊人的相似:一开始,孩子们和亲人都抱头哭泣,说一定要救回父母,哪怕失去一切;后来,孩子们和亲戚们都抱着头哭,说一定要救回父母,哪怕失去一切;后来,孩子们和亲戚们都抱着头哭,说要救回父母,哪怕失去一切;后来,孩子们和亲戚们都抱着头哭,说要救父母,哪怕失去一切。几天后,大家都停了下来。他们没有聚集在一起哭泣,而是都偷偷躲在走廊里各自哭泣,不想被其他家人看到;过了几天,总会有人试探性地问:“我们为什么不回家乡呢?”回到家乡就意味着放弃。对待。几天后,患者和家人一起失踪,很可能是放弃了ICU昂贵的治疗。
最后,ICU里没有放弃的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。医生多次告诉父亲,进一步治疗已经没有意义,儿子也不会醒来,但父亲一直没有放弃。
我发现了一个残酷的规律:只有孩子才会放弃父母的治病,但很少有父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。
当父母失去知觉时,孩子在身心疲惫的时候常常会想:如果父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,他们就不会愿意拖累我们了。他们也希望我们有自己的生活。所以我们自己承担起为父母原谅自己的责任。
梦露诚实地揭示了我们如何为了父母而原谅自己。 《乌得勒支的宁静》小说中,叙述者“我”与姐姐聊天,试图唤起对母亲的回忆,但姐姐却说,别想了,不要有那些记忆。
接下来,小说进入第二部分。门罗就像一个向导,在黑暗的洞穴里举着微弱的火,不知不觉地带领我们进入事物的深处和危险的核心。
“我”和姐姐去看望姨妈。从姨妈的口中,“我”得知母亲在医院度过了最后的岁月。我姐姐欺骗了我,并将我母亲遗弃在医院。
阿姨告诉“我”,妈妈曾经从医院逃出来,在一个下雪天穿着睡衣逃了出来。梦露写道:“据我所知,她一生都在为这种逃离做准备。 “当她被带回医院时,床上放了一块木板,防止她再次逃跑。入狱后不久,母亲就去世了。”
就这样,“我”一直抗拒的一幕,如晴天霹雳般向“我”袭来。 “我”发现姐姐并不像“我”想象的那样无私、奉献。
见到姐姐后,“我”安慰她,告诉她“不要内疚”。姐姐故作镇定地说,她并不感到愧疚,说:“我想要过自己的生活。”然而,她的身体不知不觉地在颤抖,手里的碗掉了下来,她哭着说道:“可是我为什么做不到呢?”
《秋天奏鸣曲》
为什么逃出来的“我”和把母亲遗弃在医院的姐姐都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?
生活总是这样吗?如果我们不逃离生病的母亲,我们就无法成为我们自己;但如果我们逃离了生病的母亲,我们从此就将成为不完整的自己。似乎没有办法两全其美。
02.
《漂流到日本》《妈妈的梦》
欲望和自我实现是母性的“对立面”
这就是梦露作为女儿的自私。那么当了母亲之后,梦露——或者说女人——能摆脱自私吗?
当我们形容母亲时,前缀往往是“无私”。似乎当了母亲之后,我们就能立刻自动成为一个新的人,一个放弃自己的欲望、无怨无悔的付出型人格。
这是真的吗?
蒙罗回答了这个问题。
门罗的小说《漂流日本》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。一位只发表了几首诗的女诗人带着女儿进行了一次长途旅行。她告诉丈夫这是一个假期,但其实更秘密的目的是她一直从事文学。她在节日上认识的一个男人正在等她。在火车上,女子遇到了一名男子,很快就屈服于情欲,与男子发生了关系。当她回过神来,悄悄回到车上时,却发现女儿不见了。女人瞬间崩溃了,疯狂地寻找孩子。幸运的是,她终于找到了孩子。女人和孩子下了车,文学节上遇到的那个男人正在站台上等她。故事结束。
这部普通的小说在我的身体里存留了很长一段时间,以至于每次想起我都会浑身发冷。为什么?因为它代表着女人最可怕的噩梦。
我曾经问一个男人,他认为男人最大的噩梦是什么?他说,他发现自己无意中与亲生女儿发生了外遇,朴赞郁的《老男孩》拍下了这场噩梦。所以女人最大的噩梦就是因为短暂的不道德的激情而失去孩子。
情欲显然是与母性相反的,是母亲不应该有的欲望。
对于当今的文学作品来说,描写女性情色并不是什么新鲜事。但梦露的年龄和我们奶奶很接近。童年时期,除了周日,女孩很少读书,而是织毛衣。她完整地经历了从保守传统的家庭环境到女权运动兴起的阶段——从这个角度看她的刻画是非常大胆的。
她笔下的女性大多是被家庭困住的年轻母亲。当他们在火车车厢、储藏室等地方经历情欲冲击或不道德的爱情时,常常会感到非常惊慌和困惑,就像在平静的水流中突然陷入了漩涡。这个过程中,女子清醒又迷茫,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。 “孩子”当然是想法之一。
“世界末日”
除了欲望之外,母亲不应该有的欲望还有什么呢?可能是专注于工作、实现自我价值的渴望。
如前所述,蒙罗在厨房的桌子上写作,并在孩子们午睡时工作。当孩子们醒来寻求母爱时,门罗只能一次次推开他们。
女诗人狄金森的侄女讲了一个故事,有一天她去了狄金森家。狄金森将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,制成一把钥匙,将自己锁在里面。这就是作家的日常生活。即使她没有在身体上锁住自己,但在精神上她仍然锁着自己。那么,一个把自己锁在家里、把孩子锁在外面的女人,有资格当母亲吗?
蒙罗有一本非常有趣的小说,名叫《我母亲的梦想》。故事以婴儿的视角讲述“我的妈妈”。 “我的妈妈”叫吉尔。她在孤儿院长大,是一名小提琴家。当“我的母亲”十九岁的时候,她第一次坠入爱河并认识了“我的父亲”乔治。 “我的父亲”是一名军人,在“我”出生之前就上过学。她战死沙场,“妈妈”只能带着“我”住在老公家里。自从“我”出生以来,“妈妈”就发现了一个问题。她一拉小提琴,“我”就哭了。 “我”也拒绝给妈妈喂奶。她的胸部对“我”来说就像怪物一样。后来,“我妈”才发现我们都是彼此的恶魔。
这一天,“我”又开始拼命哭泣。 “我的‘哭泣’与其说是恳求,不如说是谴责,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愤怒,没有爱,没有怜悯,随时准备压碎我母亲的大脑。”
为了赶走“我”的哭声,“妈妈”开始拉小提琴。她一遍又一遍地弹奏,却发现自己无法弹奏出自己最好的音乐。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被打败了,她的天赋被剥夺了。空的。在她演奏的整个过程中,我一直在哭泣。
“妈妈”给自己和“我”吃了安眠药,“我们”终于睡着了。我的母亲有一个梦想。她梦见自己在下雪天走出家门。下大雪之前,她不知道把一个布娃娃掉到哪里了。她把它扔掉了很长时间。想到孩子徒劳地等待着她,她的心里充满了悲伤和愧疚。
不久,“我”阿姨们回到家,看到眼前的情景,尖叫起来,以为一动不动的“我”死了。他们大喊“我妈”用大量安眠药谋杀了“我”。
但“我”并没有死,因为安眠药的剂量不够。死里逃生后,“我”从婴儿变成了女人。在生存和忍受,以及通过死亡击败“我的母亲”之间,“我”选择了前者。 “我”也意识到自己的余生只能在夹缝中妥协,“我的妈妈”也是如此。这一刻,“我”原谅了“我妈妈”,“我妈妈”开始爱“我”。
故事的结局非常令人安慰。 “我的母亲”从音乐学校毕业,搬出了丈夫的家,嫁给了“我的”继父,并继续在当地的交响乐团演奏。
就像前面提到的《漂流日本》一样,一切只是一场虚惊,女人并没有失去孩子,生活还在继续。
但阅读门罗时,我们绝不会因为看似平静的结局而感到宽慰,而是不断为故事中可怕的可能性感到心悸——如果母亲因为外遇而失去了女儿怎么办?如果母亲为了让孩子安静下来而意外杀死了女儿怎么办?
这些可能性之所以令人恐惧,是因为它们是如此平凡、日常,隐藏在母亲生命中的每时每刻。一瞬间的恍惚,倒药时手的不小心颤抖,一闪而过的念头,都可能导致孩子的死亡。
03.
从失职焦虑到逃跑失败
门罗小说中经常存在的“有缺陷的母亲”的焦虑,是她作为“有缺陷的女儿”的焦虑的延续。在她的青春之初,母亲就成为了她需要照顾的人,而不是能够照顾她的人。但她却逃避了照顾她的责任。然后,当她成为母亲后,面对等待食物的孩子,她却无能为力。作为一个孩子,她对自己能胜任工作有信心吗?
而且,母亲的病也不是她想要的,而她21岁成为母亲时也很无知,当命运到来时,她被动又无知,在各种矛盾的义务中挣扎。她是想服从还是想逃避?是为了承担家庭责任,还是聆听内心冲动的召唤?
在种种压力下,门罗和她笔下的女性不禁一次次产生逃离的冲动?
逃避不仅仅是留下什么,而是女人一生的习惯动作:先是逃离原生家庭、逃避婚姻,然后是逃避伴侣、逃避生育、逃避孩子、逃避家庭。逃避淫欲,逃避乱伦。并逃避自我惩罚。女人的命运就像神话中罗得的妻子一样。她强忍住回头的冲动,逃跑了。每一步都惊心动魄。如果她不小心回头,她就会变成一根盐柱。
然而,女性也清楚地知道,逃避从来都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。他们所犯的错误带来了严重的道德危机。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跑了很远的路,但低头一看,却发现自己还在泥泞中挣扎。当他们回首往事时,所有你以为距离很远的事情,都在远远地追上来。生者拖着苍老的身躯与逃亡者重逢,死者则利用记忆与逃亡者正面碰撞。
《朱丽叶塔》
写完《乌得勒支的宁静》十多年后,蒙罗又写了一部小说,名叫《渥太华峡谷》。她的记忆又往前回溯了一些,回忆起她母亲患病的开始。 。
那时,我母亲大约只有41或22岁,与写这本小说时的门罗年龄相仿。起初,她的左前臂开始颤抖,母亲将她的手臂紧紧地抱在身上,以控制颤抖。
有一天,“我”和妈妈一起去教堂。 “我的”连裤袜滑落了。 “我”向妈妈要了安全别针。我妈妈把她衬裙上的安全别针给了“我”。 “我”看到了我的母亲。妈妈的灰色衬裙裸露在外,显得不修边幅。 “我”对母亲不堪的样子深感羞愧。
后来,阿姨给“我”讲了她的故事。她的母亲中风,长满褥疮卧床不起。她恳求姑姑把她翻过来。她姨妈把她转过来后,她的母亲就去世了。
“我”听了这个故事,哭了,去找“我”妈妈,让她给“我”一个保证,保证她不会中风。这样“我”就不用照顾她,也不用把她翻了。
“我”不断地问妈妈,她的手臂还在颤抖吗?
母亲没有回答“我”。
“我想要她给我一个答案,她生平第一次,把自己封闭起来,拒绝了我。她头也不回,继续向前走,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质问。她的身影就在前方。”我对她已经是这样的熟悉,此刻又是那么的陌生和冷漠,退入了无限。”
在小说的结尾,门罗承认她一生都没能逃离母亲——“我漫长的文字之旅只是为了靠近她,触摸她,将她从人群中分开,描述她,照亮她”她,赞美她,最后,摆脱她,但我却没能做到,她总是离我太近了。
04.
“当我们写作时,我们总是请求原谅。”
有一种说法,门罗几十年的写作和十几部小说都讲述了类似的故事:
“一个聪明、好色的女孩在安大略省乡村长大,身无分文,母亲病危,父亲是高中教师,第二任妻子很难相处,她靠奖学金或某种坚定的自我行为得救了。兴趣,尽快逃离偏远乡村。
她很早就结婚了,搬到了不列颠哥伦比亚省,生了孩子,然后婚姻破裂了,在这个过程中她并不无辜。她可能作为演员、作家或电视名人拥有成功的职业生涯;她可能有过几段恋情。当她不可避免地回到家乡安大略省时,她发现自己十几岁的家乡的风景早已发生了变化。虽然她已经放弃了这个地方,但回家后并没有受到热烈的欢迎,对她的自恋来说还是一个很大的打击。
她青少年时期的世界正以一种老式的方式坐在审判席上,对她做出的现代选择进行道德审判。而她犯下的所有罪行,所有的错位和伤害,都只是因为她。努力作为一个完整、独立的人生存。 ”
梦露回忆起过去的自己时,曾说过自己结婚的原因是为了离开家乡,“为了写作,为了能够安定下来,重新专注于重要的事情”。她还说:“现在我有时还会回想起当初的日子,心想,这个年轻女子真是心狠手辣。”
但她却不得不狠下心来,通过婚姻离开生病的母亲,再通过写作离开一段不合适的婚姻。最终,做你自己。 “成为自己”从来不是通过简单的逃避来实现的,而是通过用一种困难换另一种困难来实现的——或者更准确地说,是用可以忍受的痛苦来代替难以忍受的痛苦。
《母女之爱》
那么,真的有“人生无悔”这句话吗?长夜如磐石,人生怎能无悔。
最接近无悔的人生就是,如果这一生重新开始,你仍然会犯同样不可原谅的错误,你仍然会伤害你心里最不想伤害的人。
虽然这让我们无比痛苦,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。维特根斯坦曾经说过:“你取得的任何成就对你自己来说总是比对其他人更有意义。无论你付出多少,这都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。”
在门罗的小说中,女主人公常常陷入沉思,开始想象自己的另一种生活。如果我没有离开,会发生什么?如果没有离婚,会发生什么?
这种想象就像是在弥补过去的无用,也像是某种忏悔。
门罗曾经说过:“当我们写作时,我们寻求远方的自己的认可。”
这有点难以理解,但可以用哲学家西奥多·阿多诺的话来概括——“当我们写作时,我们总是请求宽恕。”
我们向谁请求宽恕?
献给死去的父母,献给被我遗弃的孩子,献给温顺的妻子,献给愚昧的丈夫,献给被背叛的家乡,献给我们撕裂的心,献给我们无法挽回的过去。
在门罗迄今为止的最后一本书《亲爱的生活》的最后一个故事中,她再次回到母亲的死亡,写道:
“妈妈最后一次生病时,我没有回家,也没有参加她的葬礼。我有两个年幼的孩子,温哥华没有人照顾他们。我们负担不起这次旅行的费用,而且我的丈夫鄙视仪式,但为什么我也这么想?我们说的是不可原谅的话,我们永远无法原谅自己,但我们每次都原谅他们。
《亲爱的生活》,姚远译,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,2014年
最后回到“逃亡”这个主题。曾经有一句话很有趣,男人一生的主题就是“归家”。
从荷马史诗《奥德赛》开始,讲述了男人回归家园的故事,无论是衣锦还乡,还是落叶归根。这些都是从诗歌到戏剧的经典主题。
相应地,女性生活的主题就是“逃”,或者说去远方旅行。
只有女人离开闺房,故事才能展开。
*本文编译自理想有声节目《母女:无限生命书单第16季》第3期。它已被编辑和删除。完整内容请前往《万理想》收听。